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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感謝小可愛們指出,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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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蛋這一趟, 可謂滿載而歸,因為動物園他們去了整整一天,從早玩到晚, 而且姚老給的特供票不少, 再加上高書記給的, 安然全給買成了陽城市吃不著的海鮮河鮮,光蝦蟹就好幾斤, 用冰塊冰著,早早的動腳,路上開快點,回到家也才十點不到, 冰還沒化完呢。

黑花激動得嗷嗷叫, 跳得比孩子還高, 這個上扒拉一下舔幾下那個扒拉一下聞聞,似乎是要確認他們這幾天有沒有在它背後悄悄找了別的狗狗。

嚴斐已經兩年沒見過黑花了, 可黑花還記得這個曾經的短暫的小主人。

“小斐你等一下, 待會兒我送你回家。”因為是放暑假, 高書記又要出差,嚴斐就跟著他們回來了。

“媽媽不用, 我送弟弟叭。”安文野把她那一身嚴奶奶送的新裙子小皮鞋和白色連襪褲一換,穿上平時在家穿的舊衣服,就牽著嚴斐的手出門了。

多懂事, 多會過日子個閨女啊。

當然, 有黑花陪著,安然是放心她一個人出門的。黑花的戰鬥力相當於一個青壯年,反正比安然一個人帶她出門還安全。

宋致遠第一件事當然是洗澡,安然進廚房, 倒是還跟他們走時一個樣。這些雞啊兔啊狗子的,是銀花負責來幫他們餵的。

剛把廚房收拾好,蕭若玲就來了,“宋師哥回來沒?”

安然探頭,正準備叫宋致遠,他自己就擦著頭發從衛生間出來了,“什麽事?”

蕭若玲壓低了嗓音,小聲道:“有個事你得親自去看看。”

宋致遠立馬頭發也不擦了,穿上件白襯衫,立馬走人。

安然估摸著不是啥大事,因為蕭若玲的臉上有點隱藏不住的喜色,怕不是工作有什麽進展了?那可是好事兒。

這幾天可真是好事連連啊,讓安然覺著生活越來越好,小日子越來越美。

“小安回來了嗎?”

安然一看,院門口站著的不是張怡是誰?“哎呀張姐啊,快來家裏坐。”

張怡早把院子打量完了,“上次在書城你不是說你們要待一個禮拜嘛,我就沒打擾你,先帶著明朝回來……你們在省城住哪兒呀?”

“我家那口子一個朋友,在市委大院,反正房子也大,我們就去了。”她就是故意要刺激張怡。

果然,張怡眼神裏閃過一絲羨慕,但隱藏得很好,“我今天正好來你們這邊辦事,問到一個孩子,他說你們家住這兒,我就不請自來了。”

雖然她隱藏得很好,可安然是跟她二十年的姐妹啊,還是聽出了她語氣裏的酸意。一開始她也以為他們住的是小鴿子籠吧?誰知看到的卻是這麽一棟比小白樓還體面的大房子?甚至還有一個住省城市委大院隨便他們去打秋風的朋友,都嫉妒瘋了吧。

凡爾賽,誰還不會似的。

安然就順水推舟,適時地露出蜜汁自信和驕傲:“哎呀也就隨便住住啦,你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本來想去找你玩兒,又不知道你主家給你放假不放。”

潛臺詞張怡自然也聽出來了,就是因為聽出來了,她才難過。明明她自信自己跟安然比也沒差到哪兒去,雖然年紀她略大了幾歲,可她自信自己這個年紀正是最受男人喜歡的年紀,比她懂風情,比她解人意。

怎麽她能嫁一個副廠長,她卻只能嫁個普通工人?她能當幹部,自己卻只能給人當保姆?

說什麽把她當朋友,其實內心深處還是覺著她就是個保姆吧?這不,一得意就忘形了,把她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暴露了。

安然仿佛這才發現自己說漏嘴,“哎喲瞧我胡說啥呢,張姐來了就好,趕緊進屋坐吧,我這馬上就好。”她自然又得裝作無意間把自己從省城搞到特供票買到稀罕貨的事顯擺一道,她要的就是讓張怡難過,讓她郁悶,讓她嫉妒。

反正她這個人,上輩子自己隨時照顧她的心情,體諒她的不易,把她當自己唯一的朋友、姐妹,又有什麽用呢?她該背叛自己還是背叛,該禍害還是禍害。

其實安然在覆盤人生的時候發現,自己雖然對宋虹曉沒有戒心,包括保險櫃密碼銀行卡密碼什麽都告訴她,可她是個不學無術的女紈絝,對公司經營壓根一竅不通,最後卻被這樣一個一竅不通的人搞垮了公司,她不信沒有張怡在背後指點。畢竟,以前她的秘書結婚生娃後,曾經是張怡主動請纓去公司給她幫忙,幹得也非常不錯的。

不僅工作幹得好,跟公司上下也能打成一片,而且為使她服眾,安然都是對外宣稱這是她的“姐姐”,連公章都是交給她保管,想想自己真是蠢啊!

這個人雖然是“失蹤了”,可她跟宋虹曉親如母女,二人之間肯定是有什麽秘密聯系的。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安然就這麽笑瞇瞇地看著她,聽著她一通埋怨。跟上輩子一樣,這個時候她的丈夫因為犯了個錯,快要被開除了,上輩子因為安然也還沒認識她,她是找原來主家幫忙擺平的。但這輩子她去了房家,房政委可不像是會為了她能出手幫忙的人,甚至她估計還沒機會見到房政委。

“張姐你別急,慢慢說,我聽著。”

事情是這樣的,張怡的丈夫名叫呂和平,是陽城市機械廠一名普通工人,他們那個車間主要負責自行車鏈條的生產制造,可最近黑市上忽然出現一批自行車鏈條,低廉的價格已經嚴重沖擊到社會主義經濟的穩定了,公安一查發現這批鏈條都是是機械廠出的,於是查到廠裏,廠裏又查到車間,整個車間所有工人停工接受檢查。

“老呂是非常本分一人,平時路上撿到兩分錢都要交給居委會大媽的好人,怎麽可能賣黑鏈條呢?”張怡蹙著眉頭說。

安然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別急,政府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絕對不會。”

“我知道政府是不會冤枉,可他們車間停工了,不發一分工資,孩子病著,我想把他送幼兒園,在家沒人看,下個月孩子開學可就等著交學費呢。”

夫妻倆有一個兒子,跟小貓蛋同歲,平時身體不好,幾乎一年三百天都在吃藥,中藥西藥針灸理療啥的都在嘗試,可就是治不好。

其實現在看來也不是什麽大病,就是反反覆覆的發燒,低燒,孩子總說身上沒力氣,唯一能看出來的癥狀就是口腔潰瘍,總是好了又發,就像不會斷根一樣,哪怕吃得再清淡也沒用。

剛開始他們也不知道是什麽病,把市內和省會的各大醫院都看遍了,後來直到孩子兩頰上開始長一種紅色的像蝴蝶一樣的斑,才有大夫懷疑是不是紅斑狼瘡。

“上次陪明朝上書城,我就把孩子順道帶去省醫院檢查,大夫說是一種叫系統性紅斑狼瘡的病,以後要一直吃藥,說不好哪天就……”她抹了把眼淚,“我跟老呂一生規規矩矩,從沒跟人紅過臉,也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怎麽老天爺就要這麽懲罰咱們?”

系統性紅斑狼瘡,兒童的預後比成人更差,而張怡的兒子,會在確診後兩個月去世,也就是1977年國慶節前一天……這是上輩子的走向。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在,安然都同情那個可憐的孩子。大人的錯懲罰大人就行了,孩子是無辜的啊,讓一個孩子還沒斷奶就先學會吃藥,一吃就是五年,最後也沒吃好……這真的太殘忍了。

其實房家開給她的工資不低,她拿這個當借口只不過是想用苦肉計請安然幫忙罷了。要說這張怡二十年如一日的照顧宋虹曉,對宋虹曉是真愛,那也是因為受創傷之下的“移情”作用,安然曾陪她去港城看過心理醫生,知道她是兒子死後心理接受不了,此時正好遇到跟兒子同歲的宋虹曉,就把她的母愛轉移到宋虹曉身上,這也是安然無條件信任她的原因之一。

安然於是安慰她,“你別急,老呂的工作我去試著協調一下,但不敢保證能不能成,畢竟這涉及到倒賣國家資產的重罪,要是能查出來還好,查不出來那一個車間都得受處分,我就是有通天手段也解決不了,只能看看能不能先調到別的車間去,工資先別斷。”

“你看成嗎?”

張怡感激涕零,“謝謝你啊小安,要是還能領工資那可真是太好了!”她也知道適可而止,孩子的苦肉計提一次就行,翻來覆去的提不僅不會增加安然對她的同情,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

她知道,跟什麽樣的人相處該用什麽樣的策略。

安然給了她一罐麥乳精,幾個罐頭,讓她帶回去給孩子嘗嘗,心裏是恨她,但這也是孩子最後一個多月的生命裏最後的甜了吧。

轉頭,安然下午去單位就把這事提上議程。

“主任咋這這麽快就回來了?”楊芳芳見到她還楞了下,假期還沒結束呢。

“回來了,反正在家也是被孩子煩得啥事幹不了。”安然拿出兩袋書城市的特產油炸土豆片,一袋是麻辣味的,還有一袋是甜香味的,“快叫大家夥過來嘗嘗。”

同事們嘰嘰喳喳跑過來,就連邵梅也不情不願的被李菊花拉來了,這裏的人就沒有沒去過省城的,說起省城益民食品廠的土豆片,那可真是一絕啊,薄、脆、麻、辣、鮮、香,每一塊都能讓人咽口水,一面喝水一面吃的。

“他們廠現在還出了甜香味的,梅姐你不是胃不好,吃不了麻辣嗎?”

邵梅臉色訕訕,辣得鼻涕都快出來了,“那是前幾年,這幾年好了。”以前她經常以胃不好為由請小假,半天不到的病假,打考勤的同志都不知道怎麽給她記錄,記成半天吧她要炸,不記吧主任又經常找不著她。

當然,她“身體不好”不僅限於胃病這一塊,時不時的頭疼腦熱啊,傷風感冒啊,鼻炎咳嗽啊,只要不是大的毛病她都能編出來,甚至有時候連婦科病也不放過。

眾人會心一笑,梅姐的“病”隨著她丈夫的倒臺那是徹底好了。

有的人就借機誇起安主任隨時想著大家,去了哪兒有啥好吃的都給帶點,雖然東西是不多,也不值幾個錢,但這是心意嘛,都說吃人嘴短,這樣萬一安然哪天跟誰吵幾句,也不容易翻臉不是?

安然被她們誇得不好意思,正了正臉色:“咱們邊吃邊聊,大比武的事準備得怎麽樣了?”

活動計劃和方案她在走之前半個月就寫好了,也過了會,具體誰負責哪一塊都是分配好的,就等國慶節前夕拿出來給全城的工人老百姓看了。

李菊花說:“動員工作我在做,目前已經有十幾家單位報名,但總的報名人數只有三十人。”

安然沈吟,“那就是平均每家1-2人?”

“是。”

既然是全市都要搞的大比武,那影響面就得足夠大,大到能讓全城不上班的老百姓也知道有這回事,能夠享受到新社會新政策的美好。其實按照後世的辦法,可以更直接,總工會直接下個文件,讓所有基層工會都出幾個人,這樣頭疼的就是基層工會,進而要把這份壓力轉嫁到職工頭上……到時候,職工們既要幹本職工作,還得拿出業餘時間來排練,不就是天怒人怨了嗎?

安然不想幹這種天怒人怨的事,明明是好事兒,就得讓大家自願自覺的參加才行。“對了,宣傳氛圍這邊呢?”

何青青趕緊說:“已經召集各基層工會,讓她們自己在職工內部做好宣傳工作。”

可下級單位會不會做,做成啥樣,她們也不可能挨家挨家的去檢查,這事等於白說。

看來宣傳力度還不夠,得加把力,“這樣,咱們給各家單位發幾份宣傳海報,張貼出去,讓大家都能看見參加這次比武的好處,營造人人參與,人人熱愛勞動的氛圍。”

何青青問:“啥海報?咱們自個兒做嗎?”

“這事我去找人做,你先把要怎麽做,做成什麽樣,畫一份樣品出來。”要是以前,這種事安然肯定是親力親為的,自己熬夜也得畫出樣品來,可現在她自信自己的下屬就能做,這兩年多的培養不是白白培養的。

果然,何青青松口氣:“成,我可沒啥藝術細胞,但想我會想。”

接下來,安然又詢問了場地布置組、節目統籌組還有後勤組的推進情況,確保她們都在幹工作,也確保自己能及時掌握工作進度,“行,今兒就先到這兒,小何你記著三天後把海報樣品給我,明天上午九點芳芳跟我上機械廠一趟。”

眾人紛紛答應,只要主任回來,她們就渾身充滿了幹勁,有了主心骨,真好!

不過,等到下午回家一看,發現嚴家三口都來了。

胡文靜自個兒把櫥櫃裏他們吃剩的紅油手撕雞端出來,跟小貓蛋你一塊我一塊的吃呢。本來剛回家安然也不舍得殺雞的,可是有只小母雞不知道怎麽回事,蔫蔫的,蛋也不下,銀花說是這個樣子已經有好幾天了,前幾天夜裏聽說有黃鼠狼摸到大院裏來,這小母雞估計是被嚇壞了,一直呆呆的。

果然,沒一會兒,居然兩腿一蹬就死了。

安然請銀花丈夫來剖開才知道,膽都給嚇破了,這種死法真是……雖然可惜,但不吃扔了更可惜,反正也不是生啥瘟病,就洗褪幹凈煮熟做成紅油手撕雞。

“你倆真是,別吃涼的,當心拉肚子。”要吃也熱一下唄。

胡文靜辣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我不怕拉肚子,小野也不怕,對吧我親閨女?”

小貓蛋那是有吃的就行,小鼻頭都給擤得通紅通紅的,“嗯吶,我們不怕。”

嚴厲安和嚴斐簡直哭笑不得,小野是個孩子,愛吃正常,可他們的妻子(母親)可是成年人啊,還帶頭吃冷肉。

“我不僅要吃你家雞肉,還要吃你家海鮮呢,我聽小斐說你買了不少?”她壞笑著問。

安然擰她一把,“原來勞您大駕也是咱們沾了海鮮的光啊?”這兩年孩子不在跟前,她這小日子是越過越好,這身上的肉也越來越多,已經成個白白胖胖的小胖子了,肉又軟又滑。

兩個好朋友正在廚房做著飯,嚴厲安趁孩子不在,進來小聲道:“小安我問了,你讓我留意的那個劉美芬已經出獄,回到老家。”

安然手一頓,胡文靜一聽這名字就炸了:“那臭女人,你們還管她的事幹嘛?”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

當年要是再晚一步,真的只要晚一步,小斐就被她偷走了。

嚴厲安以為安然是怕她再犯,所以才一再強調讓他多留意,“據我派去的人回來說,她在老家日子過得不太好,她原來的丈夫,在她不在的五年裏又找了個媳婦,現在都快生了。”

那個男人也姓劉,老婆坐牢了,他耐不住寂寞,肯定要另找一個。這是安然早就想到的,在那種不把女人當人看的家庭裏,沒了女人,一家老小都是活不下去的。

“唉,有後娘就有後爹,當年那小女娃娃,可惜了。”胡文靜想起當年的小女孩,比小野還漂亮呢,五年了,也不知道長成啥樣。

安然冷笑一聲,“你啊,別忙著同情她。”壞種就是壞種,上輩子是壞種,這輩子說不定也是壞種。

只不過是多了個後娘而已,跟上輩子自己親生女兒的煉獄比起來,算得了什麽呢?現在的安然只是以為,這輩子的宋虹曉什麽都不知道,都還沒做,她不應該遷怒,可是她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一想到她的貼心小棉襖,她的小天才在吃不飽穿不暖的環境裏長大,輟學,換親,一旦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立馬再換一家,把她的女兒當成了什麽?

嫁了一次又一次,換親的可以無限壓榨的牲口!

嚴厲安其實有點想不通,為什麽她如此關註劉美芬,神色也是如此憤恨,“以後咱們都不用上她老家了,聽說上個禮拜她搬到陽城來了,租住在機械廠附近。”

安然心頭一動,她明早正好要去機械廠,說不定可以提前會會她。

這一頓油燜大蝦,安然吃得心不在焉,倒是兩個“蛋”和嚴斐,滿滿一大盆好吃的,幾乎讓他們仨承包了。他們吃飽喝足,洗刷幹凈,宋致遠也沒回來,一直到十點多小貓蛋都睡著了,忽然聽見大門響聲。

“爸爸?是爸爸回來了嗎?”

宋致遠腳步一輕,他的小貓貓一直沒睡是都在等他嗎?

果然,小貓蛋自己穿著小褂褂,抱著小熊貓來到樓梯口,“爸爸你快吃蝦蝦,油燜的,超好吃哦!”一出鍋她就給爸爸留了一碗。

當然,給家裏人留菜她不僅留爸爸的,也留媽媽的,哥哥的,姥姥的,只是爸爸經常不能按時回家吃飯,總是要讓她操心罷了。

宋致遠一把抱起她,給披上小毯子,看影子像個披著長長鬥篷的小公主,她高興得不斷回頭看,“爸爸你快吃蝦蝦,涼了就不好吃了。”

安然被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吵醒,但懶得下樓幫忙。畢竟宋大工程師要是連熱菜都不會,那說明她這幾年的調教挺失敗的。

***

第二天一早,安然出門的時候發現多了個小尾巴。

“媽媽今天要去辦正事,帶著你不方便。”

小貓蛋搖頭:“我會很乖噠媽媽。”她就是不想一個人在家,因為棗兒去鄉下叔叔家了,哥哥也去了姥姥家。

楊芳芳騎著車子找過來,“主任,我想著下午還要去機械廠附近宣傳,就把宣傳材料一起拿過來了。”

所謂的“材料”,也就是一條紅布標,在街道上,胡同口掛兩天,再拆下來換個位置,因為材料有限,必須節省著,多次循環往覆利用。

甚至,如果紅布標臟了,她還得洗幹凈,比愛惜自己新衣服還愛惜紅布標。

一看到芳芳阿姨,小貓蛋仿佛就找到了靠山,“阿姨我可以跟你們去辦正事嗎?我保證不會搗亂。”

哎喲,那乖兮兮的,哪個能拒絕呢?

於是,安然只能把她放在自行車後座上,咯吱咯吱蹬著自行車來到城西的市立機械廠。

現在的機械廠可是大單位,好單位,今年響應國家“農業機械化”的號召後,產量大增,很多農業機械都是從機械廠走出去的。不過,正是因為機械廠太大了,不得不分為工業機械和農業機械兩個分廠,而呂和平所在的正是工業機械廠,也就是一分廠。

進出的工人跟陽二鋼一樣,穿著差不多的工作服,騎著的自行車跟外頭的不一樣,有的輪子比較大,有的鏈條比較粗,還有的直接自己焊了一前一後兩個座椅……那是為了方便接送孩子。

安然這一輛就是請人焊了個小靠椅的,因為安文野就愛坐自行車,經常偷偷攛掇她哥載她出去玩兒,安然眼看既然攔不住,總有她不在家又忘記鎖車的時候,就只能妥協了。反正鐵蛋今年已經有她高了,騎自行車完全沒問題,哪怕有問題,就讓他們摔個狗啃泥,活該!

聽說是市總工會來的“領導”,機械廠熱情的迎接了她們,還有個副廠長出來說了會兒話,安然問起呂和平的事,副廠長為難道:“安主任,這事不好辦,自己的工人,咱們廠裏肯定是想保的,但他們不說實話,不交代到底是誰主謀的,這事就……”

鏈條車間被停產,對廠裏損失也不小啊。

大家都不說,查不出是誰,或者是哪幾個人幹的,還真不好辦,不辦吧不好交代,辦吧又怕冤枉了好人,畢竟都是普普通通的勞苦大眾,誰家都有老人孩子等著養呢。

“不知道廠裏有頭緒沒?”

“車間已經有人指認了,有人看見三個工人曾經往外攜帶鏈條出廠,呂和平不在裏頭……”時間地點證人都有,再加上他們吞吞吐吐,交代不清楚帶出去幹啥,自然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那就是初步排除嫌疑?雖然並不是完全排除,但安然心裏有主意了。“那您覺得呂和平這個人怎麽樣?”

副廠長很中肯的說:“人看著挺普通,也沒犯過什麽錯,這次鏈條外流還是他主動來報告的。”

其實,是公安已經發現了,他為了撇清幹系來報告,力圖搏個好名聲而已。副廠長以為安然和他是什麽親戚關系,所以說話很保守。

可安然知道,這呂和平其實就是個投機分子而已,早不報告晚不報告,公安都知道了才報告……張怡的話裏,呂和平可是一朵啥也不知道的清白得不得了的白蓮花呢。

看來,張怡也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麽了解自己的丈夫。

不過,停工確實是讓她夠焦慮的,都來求她了,作為“好姐妹”,安然當然會幫忙斡旋幾句,公安該怎麽調查還是調查,但他們家現在還有等著吃藥,先恢覆工資也是出於一種人道考慮。

“您看這樣行不行,我有個建議,如果其他人初步排除了嫌疑的話,能不能先給調別的部門去,先把基本工資給發上?一面能避免他們聚在一起串供,萬一還有嫌疑人藏在裏頭呢?”

副廠長點點頭,這倒是個辦法,天天不開工,工人們聚在一起吹牛打牌,串得都差不多了,那還查個啥喲?

“另一面嘛,我相信大多數工人還是遵紀守法的,被這麽一耽擱,大家都沒工資領,對那些遵紀守法的工人也不公平,您說對嗎?”

沒必要拉所有人來為幾顆老鼠屎墊背。

尤其是呂和平,安然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看在病孩子的面上。

出了廠子,時間還早,楊芳芳要去掛紅布標就先往街道上去,得跟街道辦打個招呼,不然不允許私自掛的。安然推著自行車,車上坐著她的小公主,甩著兩條小胖腿,“媽媽,這是我的南瓜馬車嗎?”

安然嘴角抽搐,誰能告訴她,五歲的大寶寶為什麽還對童話故事深信不疑?就連與世隔絕過的小石榴現在都不信這些故事了。

“媽媽,我覺得就是南瓜馬車,你就是我的車夫,要駕車把我送到兔子王國去,對不對媽媽?”

她也不怕媽媽被她問煩,“媽媽你說,小兔子可以吃草也可以吃飯,那為什麽我不可以既吃飯,又,又吃草草呢?”

“白白不應該吃飯,你不能再餵了,油脂和鹽巴會傷害它的骨骼。”安然學著宋致遠的老學究語氣說。

可小貓蛋的重點不在這裏,“是不是再吃多多的油和鹽的話,白白就跳不起來了呢?”因為爸爸說過,是骨骼支撐它跳躍的。

安然被她一連串天馬行空的問題難住,心道難怪她越來越喜歡爸爸,因為爸爸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啊,她這些問題就不是問題……相比而言,自己真就是個沒啥科學文化知識的老母親,做一個稱職的保姆就行。

小貓蛋自言自語一會兒,忽然指著不遠處,小聲說:“媽媽你看,伯伯!”

安然順著手指看過去,不是呂和平是誰?剛還在車間遠遠見過一眼的,當時小貓蛋也去了,她雖然不知道這個伯伯是自己家什麽親戚,但媽媽替他求情說好話,那就是好人伯伯叭,她心裏這麽想。

安然其實上輩子就見過了,只是他長得其貌不揚,跟張怡站一起絕對是被忽略的那個。所以安然印象不深刻,現在一看,那不足一米七的身高,瘦巴巴的身材,何止是普通,配張怡實在是有點……單論外形,確實是墊著腳也夠不上。

但人至少是沒幹禍害別人的事,活得清白,比張怡漂亮。

然而,下一秒她就不得不收回對呂和平的好感,只見從胡同出來個瘦小白凈的女人,女人瘦瘦弱弱的平板身材,趕不上張怡前凸後翹的風韻,但勝在皮膚白皙,雖然笑起來眼角的細紋很明顯了,但看著很舒服。只見她在呂和平胸前輕輕捶了一拳,他一把抓住女人的手,嬉皮笑臉十分親密的說起話來。

關系不簡單!

安然推著小貓蛋,跟過去,呂和平不認識她。

就見著倆人勾肩搭背走進一棟民房,門一關……嗯,短時間內是不會出來了。

安然是想找個地方守株待兔的,但帶著孩子不大方便,正糾結的時候,大門開了,出來一個老太太,打量著她們:“你們也是來租房子的嗎?那快進來吧,還楞著幹啥。”

原來,這是一棟私自出租的民房,其實這兩年私下將民房出租的人也很多,尤其是在幾個大廠附近,很多年輕人工齡短,又沒趕上分房子的好時候,結了婚不好再兄弟姐妹擠一起,就出來租房住了。

安然把自行車停好,牽著小貓蛋進門,狀似無意地問:“剛才那倆人也是住這兒嗎?我看這裏頭住的人挺雜啊。”

“女的住那兒,左邊第一間,男的不住,只是經常來,倆人啊,是姘頭,搞破鞋吶!”老太太們愛的不就是這種故事嗎?這兩年雖然風氣沒以前保守了,但搞不正當男女關系還是要被定流氓罪,要游街的。

當然,這事也是民不舉官不究,不拿個現行也不好定罪,所以有不少男女的心就開始騷動了。

老太太估計是看她像個正經婦女,所以說起左邊那個反面教材就格外熱情:“哎呀小女同志我可跟你說,咱們女同志做人啊,可不能學那個謝雲燕,要是讓人大老婆找上門來連我都跟著丟臉喲,造孽哦……”

“那男的是隔壁機械廠上班,她天天不是送湯送水就是送鞋子的,連人工友都知道了,你說有這麽不要臉的人嗎?”

原來那個女的叫謝雲燕,安然繼續套話,也就半小時的工夫,得出以下信息:謝雲燕今年二十九歲,是剛從鄉下偷跑回來的知青,因為不敢回戶籍所在地,只能在外租房住,而跟呂和平也是最近半年才勾搭上的。

“哎喲我可跟你說啊小同志,謝雲燕膽子可真大,真夠不要臉的,她都有了。”

“啥有了呀?”小貓蛋一直坐旁邊聽著呢,其它的都似懂非懂,這一句是完全不懂。

老太太嘿嘿一樂,“自然是有娃娃了唄,她的月經帶都連續兩個月沒洗了,我看著呢。”

安然:“……”難怪朝陽大媽厲害呢,就這眼力,這觀察力,不破案都天理難容啊。

不過,要是謝雲燕真的懷了呂和平的孩子,那這可就有意思了,太有意思了。

張怡現在最在意的是什麽?一是兒子,二就是丈夫,她要是知道不成器的其貌不揚的丈夫跟別的女人婚外情還有了孩子,可不就是天大的打擊嗎?有什麽事能比看仇人傷心更開心的呢?安然光想想就高興。

不過,高興是高興,那一瞬間過後,安然又覺著婚姻挺沒意思的,張怡固然是個壞人,在教壞宋虹曉並謀奪她的公司這件事上,她罪該萬死,可她該死並不代表她該被背叛,她雖然也會借著自己的外形優勢撈點好處,可至少安然沒發現她有對婚姻不忠的地方……而呂和平呢,其實啥都不是,卻敢出軌有私生子。

女人找對象的時候都覺著找個老實的靠譜,可她見過的很多出軌的男人都是所謂的“老實人”,反倒是那些外形出眾的,能力不錯的,很少聽說對婚姻不忠的。

在這之前,她都對房平西有偏見,總覺著不是過日子的料,配不上小艾,可這半年觀察下來,倆人談得也挺好,對小艾言聽計從,讓她臉上的笑容和紅暈越來越多,就連悠悠也被他愛屋及烏。

安然不得不承認,自己以前好像有點誤解房平西了。

看人真的不能光看外表,無論男女。

說著,安然假借房租太貴了,她還得多看幾家對比一下,就離開了,不過也不走遠,推著車子慢悠悠的一直晃到一個小時後呂和平出來,整了整衣服,拉了拉皮帶,還跟謝雲燕調笑幾句,她離得不遠不近,其實不大聽得清他們說啥,可安文野是長著一雙貓耳朵的呀,扒在墻角做傳聲筒呢。

傳了幾句,安然發現不是啥正經話,趕緊不讓她聽了。這倆啥人啊,人來人往的居然開起了黃色笑話,是床上不夠他們說嗎?

小貓蛋走了兩步,欲言又止。

安然生怕不是啥好話,忙說:“乖啊,那是壞伯伯壞阿姨,咱們不能學他們說話。”

小貓蛋忍了又忍,“好叭。”她是乖貓貓。

覆工的消息很快,第二天張怡就親自登門來了,“謝謝你啊小安,要不是你老呂還上不了班呢。”

安然客氣兩句,狀似無意的提起,“哎呀這不算啥,我那天去了聽他工友說,經常看見你給他送飯送鞋呢,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時間,上次還說你不會納鞋底,好多人都看見家屬去了,你可不許狡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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